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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为什么写作

1998-11-25 来源:中华读书报 吴晨骏 我有话说

起初是为了梦想,是为了将我的梦想用一种美好的艺术的形式表达出来。我生在一个小地方,从小见的世面不多,稍微长大一点后,我就养成了看书的习惯和爱好。通过看书——特别是看小说,寄托我的内心要求。这是家乡的闭塞给我的一个相反方向的冲动。每当我打开书,我就像打开了一扇窗户,我看见了窗外完全不同的一切。而这些窗户是那些作家带给我的,久而久之,我也就尝试着像那些作家们一样去写作,去思考,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别人。在我上高中的那个暑假,我从扬州回到泰兴的家中。晚上9、10点钟——对于那时的我,这已经算是深夜了——我坐在家中面向一条小河的窗户前的藤椅上,父母和弟弟都睡着了,我听着从隔壁的旅社里传出的拉琴的声音,看着窗纱上卡住的一只只小蠓虫,把两腿搁在破旧的办公桌上,身子朝后仰,使得藤椅的前面翘起,悬空在地面。夏夜的轻风透过窗纱吹在我身上。我放下半掀着书页的刘绍棠的《蒲柳人家》,心想,我也写篇小说吧,这样的小说应该是很好写的。更重要的是,我当时想,写小说应该是很愉快、很有意思的事。这是我沉浸到写作之中去的起因。白炽灯的灯光照着我年轻的兴奋的脸。在后来的那些年中,我果真就在练习簿上写作了,字写得很小,密密麻麻布满那些闪亮的纸。文学写作是我从家乡出来后碰到的第一件、也是迄今为止唯一的一件对我具有持久吸引力的事情。在漫长的写作岁月——它占去了我这个32岁生命的一半——中,对我个人来说,写作变得越来越重要。高中毕业,我考取了大学,学了一个我毫无兴趣的专业。写作,这时我主要写诗歌,使我在精神上得以与专业保持距离,虽然我的肉体无法摆脱、永远也无法摆脱代表着现实压力的“专业”给予我的桎梏。我在课堂上、在本该用于复习功课的时间里、在别人对功课喧闹的讨论声中阅读文学作品和写作。再后来,写作渗透进我的生活,成了我生活的全部。但写作从来没有——或者我内心决不愿意它——沦为标榜我自己的一个工具。我喜欢它,我浸淫其中,但它从来也不是贴在我脸上的标签,它是一件我无论花费多大的力气也决不会干好的事情。而干好它——正因为它之不可能干好——则需要我不断的努力和持续的关注,心无旁骛。在这样的状态中,它从当初一扇向我展示世界的窗户,变成了世界本身。写作是我之外的整个世界,或者对我来说,世界的意义仅止于写作。我与写作相伴,彼此映照。现在,更多的时候,我是为了写一份无人阅读的遗嘱而写作。明天的死决定了我今天的写。这是一个现实的问题,一个与我的处境密切相关的问题,现在我的躯体在地面游荡,它承受不了任何一击,这瞬息即逝的躯体要求某种形式:不死的冲动和死的威胁揉合在一起,发出的那声呼叫,就是“写作,写作”。而假如写作是一面镜子,那里面的我的容貌,就是一个类似人一样的东西,它衰老和枯槁。我想说的是,我梦寐以求的是,让我变成那面镜子,而不只是那面镜子中一个虚幻的影子。我想强调的是,我不应因那面镜子而自豪,自得,因为它根本就不是我,根本就不可能、哪怕只有一刻属于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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